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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也都忙着准备暑期前的考试,这一来报名参加选美的人数也相应减少,欣欣和逸菲林唯恐正式比赛时不够轰动,相继将比赛日期挪到了下月。没几天,填报志愿也提上了日程,赵青萝和燕珍珍按照原定计划报了圣约翰和沪江,闻亭丽则报了三所大学:沪江的医学系和经济系,以及女子师范大学的教育系、科学系(注)。
圣约翰她原本绝对不会考虑的,一来录取分数较高,二来学费实在太昂。
确定完志愿之后,接下来这二十天。除了睡觉,剩下的时间都在练习枪法和看书。小桃子知道姐姐要考学,晚间也不再吵着要姐姐带她玩了。
联考的试卷是由上海教育署统一出,考试则由各学校联合监督。
考试这一天,闻亭丽早早就起来了,在病房随便吃了点西式面包,就对病床上的闻德生说:“爹,我考试去了。”
吃过早饭后,闻德生便开始紧张女儿考试的事,女儿走到窗前,他的目光就移到窗前,女儿走到门边,他的视线也跟着挪到门边,一副惆怅而又欣喜的样子,听见女儿这话,他努了努嘴,从破哑的嗓子里吐出异常清晰的一句话:“等你考完了,爹带你和小桃子回南京老家瞧瞧,告诉你娘,你考上大学了。嘿嘿,我闻德生窝囊了一辈子,没想到能养出个如此有出息的女儿。”
这是一种世俗的,却不惹人厌烦的语调。自打父亲病重,闻亭丽还是第一次从父亲口里听见这熟悉的语气,这使她想起夏日里父亲坐在衖堂里跟邻里吹牛时的情形。
闻亭丽心头掠过一丝不安,快步走回床边说:“爹,您不舒服么?”
闻德生却指了指她的书袋:“多带些钱,渴了就买块西瓜吃。”
赶巧周嫂买早餐回来,看见闻亭丽站在床边,错愕道:“小姐怎么还未走?时辰可不早了。”
闻亭丽却只管盯着父亲,实在被催得急了,才对父亲说:“我要是考得够好,就买一整个西瓜带回来,爹,今晚您就等着吃西瓜吧。”
闻德生不由笑了:“好。”这一笑,令那灰暗的脸色也仿佛白亮了许多。
闻亭丽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病房。
这一考,就是一整天。
考完后,整栋笃信楼都沸腾了。学生们以燕珍珍和闻亭丽为首,齐声欢叫着从课室里跑出来。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,什么规矩、什么校训、什么淑女风范,统统被她们抛到了脑后。
赵青萝大笑着说:“我要睡它个三天三夜!”
高筱文叉腰大声说:“睡觉有什么意思,不如今晚我们去百乐门吧!跳舞、看电影、吃冰淇淋,玩到十点钟再回去!我请客。”
“去什么百乐门呀,你们不今天是邹校长的生日吗?她老人家在北平开会这段时间,帮我们争取到了北平几所知名大学的十个录取名额,这样的好校长,不值得我们好好为她贺寿吗?”
“邹校长回来了?”女孩们又惊又喜,围上去叽叽喳喳商量送礼和贺寿的事。
“闻亭丽,你是不是还没见过邹校长?”赵青萝和燕珍珍笑着一转身,结果哪还有闻亭丽的身影。
闻亭丽早跑到校门口去买西瓜了。挑了一个最大的付了钱,她拎着西瓜叫了一辆黄包车。
一径到了医院,闻亭丽跳下车满头大汗跑进医院。然而刚踏进走廊,她的脚步就情不自禁慢了下来。
她怕。
她怕听到小桃子的哭声,怕迎面撞见护工抬出一具用床单包裹着的身体,怕汤普生大夫过来对她说一番例行公事的安慰话。
这是这几月来她在病房里惯常见到的场景,这也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结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