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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了皇帝的私产,却不受皇帝的宠爱,便从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,成了阉奴也能随任意决定生死的……东西。沈广只是个阉人,是个奴婢,是个走狗……
他怎么能?
他怎么敢?
沈玉衡拿着壶把的手因怒气而剧烈地颤抖着,杯盖发出碰撞轻响,又被他拿另一只颤抖的手强行按住。
茶水滚入杯中,他的目光也低垂着,看向自己这双孔武有力的大手。
这手杀了无数夷贼,收复过河山,却不能替他的主子直截了当地击杀仇敌。
——因为他和沈广有养父子的关系,他动不得沈广,哪怕两人不是血浓于水的真正父子。
他若亲手谋害义父,便会被群臣攻讦,光是礼仪孝悌那套,就能让他失了如今的地位和权势,再无庇护萧烬的可能。
沈玉衡深深呼吸一口,稳稳当当地将茶水放进沈广手里。
沈广满意地点头,让沈玉衡坐下,老神在在地道:“左右凤止现在已死,你在圣上跟前得脸,便莫要沉湎过去,哀思旧主了。”
他拍了拍沈玉衡的手,笑道:“好好给陛下办事,你这些日子在内廷的动作这般多,想必心里已有了计较和打算,还是权势惑人啊……”
沈玉衡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,他忍着沈广虚情假意的触碰,佯做谦卑地道:“儿子……不通政务,不欲插手司礼监之事,不过是把下属派去其他监里捞些油水,不敢与父亲争权。”
他这些日子的动作瞒不过沈广的耳目,他也不打算瞒。
一个野心勃勃的儿子,沈广可以忍受,甚至还会饶有兴味地博弈教导;毕竟沈广终将老去,终要把权力让出,在颐养天年之时叫养子们为他赡养送终。
但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儿子,沈广是万万不可能容忍的。
沈玉衡只要漏了杀心,沈广便会即刻反扑。
东厂若真要寻沈玉衡的麻烦,即便他是皇帝的大伴也得掉一层皮,让萧烬置身险境。
沈广见干儿子态度还算不错,又慈祥了起来,眯眼笑道:“嗐,和父亲还说什么客套话,为父走到今天这个位置,可不也是从咱家的义父手上争抢来的,你们这些年轻人,总得历练一番,放开手脚了做,为父……”
他轻笑一声,饶有兴味地道:“也很期待玉衡之后的能耐。”
沈玉衡沉沉出气,送了个恰到好处、野心勃勃的眼神给沈广,又垂下眼眸,谦卑地道:“儿子不敢。”
沈广意味深长地呵了一声,抿着茶水,换了个话题:“哦,对了,听那短命的丰儿说,咱们家的玉衡近日开了窍,屋里多了个人。”
他谆谆教诲,还真显露出了些慈父模样:“你已有二十,也该生出这种心思了。只是美人再好也就收在屋里做个侍君,为父替你寻门好亲事去,要娶妻还是娶郎你自己说。你成了婚为父也好放心一些,到时替你照应那逢会一二,让他当个秉笔太监。”
沈广早两年就有给沈玉衡说亲的打算。
实际上宦官收养义子义女,除了要有人养老送终之外,也有巩固地位,拉帮结派的作用。
大内的关系网错综复杂,有名有姓的老公之间,几乎都是沾亲带故的。
关系好,来往深的宦官便要结个姻亲,早已是内廷里约定俗成的规则,就如同名门世家结秦晋之好那般。
小宦官大多也是乐意听从义父的安排成亲娶妻的,毕竟只有被义父疼爱的义子,义父才愿意去帮忙操持婚事。
被婚配的宫人,成亲后不仅有了个媳妇,还能多个岳丈做靠山,这对任何一个权势不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