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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相只是仁善才会对团儿多加关照,但轻莺原本就烦乱的心忽然有点酸涩,忍不住想,自己当初就是像团儿一样可怜巴巴进了相府,后来裴相送她东西,给她治病,亲她……难道裴相对所有可怜人都这么好吗?
昨日是自己,今日是团儿,明日又会是谁?
自己当初能进相府不过是凭着跟崇禾公主相似的容貌,她又笨又容易犯错,一点都不善解人意,而团儿一看就很机灵,并且跳舞还美……怎么想都比她更讨人喜欢。
最重要的是,她是细作,连身份都比不得旁人光明。
莫名其妙涌上心头的郁闷泛滥成灾,轻莺耷拉着嘴角,小脸皱皱巴巴,委委屈屈。
“怎么一直苦着脸?”
清冷的嗓音突然从头顶响起。
轻莺倏地抬头,努力掩盖自己的低落与酸涩,摇摇头:“没有啊,可能是灯笼太暗的缘故吧。”
“前言不搭后语还装轻松?”裴少疏将她堵在漆红廊柱上,清泠泠的眸光落在她脸颊,“说实话,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。”
距离拉近,呼吸交缠,隐约闻到雅致的青竹香和一丝葡萄酒的香气,有点酸有点甜。
夜深阒静无声,长廊秋风瑟瑟。
偶有落叶飘至二人脚畔,哗啦啦——
“……奴婢就是有点埋怨大人对所有人都好,而且体贴细致……”
真心话说出口,轻莺蓦然红了脸。
以她的身份怎配说出如此无理取闹的任性之语,当真厚脸皮。
“不是你求我收留她?”裴少疏眉梢轻挑。
“……是,可是有点害怕,”轻莺自知理亏,“怕大人遇到更好的就不要奴婢了。”
裴少疏伸出手,捏了一把少女嫩乎乎的脸蛋,俯身压低,漆黑如墨瞳眸一瞬不瞬望着她,声音低哑。
“在你眼中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?”
轻莺任由他捏脸,声若细蚊:“就是有点不开心嘛,也不知道怎么了。”
“笨,”裴少疏使劲掐了一把,“这叫吃醋。”
“……吃醋?”
夜风打在面颊,一下子吹醒了她迷糊的头脑,连忙甩甩脑袋说:“不行不行,奴婢不能吃醋,绝对不能!”
“为何不能?”裴少疏堵在她身前,令她没有逃避的退路。
“嬷嬷们说不能争风吃醋,否则会惹主子厌恶的……”
“嬷嬷们?”
团儿口中也提到过嬷嬷,从前裴少疏未深思,以为轻莺是遭受了养父母虐待,如今想来或许并非如此。
裴少疏忽而低下头,贴近到几乎与她额头相抵,声音认真:“你是不是曾经也在奴隶所待过?”
话音刚落,轻莺脸色煞白,下意识拔腿欲跑,想要逃避眼前发生的一切,裴少疏似乎早有所料,长臂一揽将少女半圈进怀里,温暖体温环裹,轻莺一阵耳鸣。
秋日夜风比寻常更为萧瑟,寂静庭院唯有沙沙摇落树叶的动静。
轻莺浑身失了力气,双腿并拢竭力站稳,身上的冷汗顺着脖颈弧线钻入衣襟口,风一吹,凉得透彻。
没有瞒住,她闭了闭眼睛,随后恋恋不舍地睁开双眼,盯着裴少疏,仿佛要把他刻进眼眸深处。
“不要骗我,说实话。”裴少疏与她对视。
“奴婢的确是在奴隶所长大的,从小就没有亲人,每天跟着青楼里的嬷嬷们学一些侍奉男人的傍身手段,直到那日被李侍郎买下……”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,她不想欺骗大人,那么不如闭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