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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瑜自打被肖道远强行带回来, 就有些神色恍惚, 他也知道暖阁外那一出, 父亲做戏成分多些, 故默契的没有再提,只是有些迷茫地看向肖道远, “爹,先生这次回来, 儿子有些看不懂他了。”肖道远嗤笑道:“正德的心思七弯八绕,为父与他相交几十载都没看懂他!”
“胡旗那边,早已没了南侵之力,安抚的手段那么多,为什么非要送人去和亲!”肖瑜不想妄议恩师,只就着先前父亲的问话回应了几句,说着说着感慨起来,“儿子这次不是为着容氏,更不是为着肖氏,而是为着大成千千万万的子民,谁家的女儿,都不该沦为政治的牺牲品。”
肖道远一巴掌扇在肖瑜后脑勺上,“连这点心肠都硬不下来,还想看懂那老匹夫,他的心思在胡旗吗?先时他是不是嘱咐过你,那些寒门后进不要往一个方向培养,各个衙门都要覆盖,若等你寻机把这些人放到各衙门,还不知猴年马月,现在这样多快!”
肖瑜一下子反应过来,“您的意思是,今上这次不是借机敲打,而是要动真格了?”
“上谕今日进了政事堂,却让明日再发,就是在给容家动作的时间。”
“那容家除了往今上的陷阱里跳,就无破局之法了么?”
“也不是没有,就看这容家怎么抉择了。要是能舍出一个嫡女,放下身段,别总是拿着那套所谓的文人风骨刺挠今上,那说不定能躲过这次灭顶之灾。”肖道远躺在了躺椅上,拿起石桌上的酒壶,直接往嘴里倒酒,“要是非借着今晚功夫,联络朝野梗着脖子跟今上硬顶,今上的性子,你还不了解么。”
经过肖道远的点拨,肖瑜算是将局势看透了,穆诚虽仁厚宽和没什么主见,但一旦拿定了主意,也是个能隐忍的。郁弘毅被驱逐出京,他能隐忍不发这么多年,耐性和决心可见一斑。
“爹,这次是儿子莽撞了。但泱泱大成,竟让一个女儿家当权力斗争的牺牲品,还是去胡旗那种蛮荒之地,这心思未免有失光明磊落。”
肖道远懒懒的抬起眼皮,瞥了肖瑜一眼,“怎么?舍不得啊?要不你娶她回来?”
“爹,您说哪儿去了!”肖瑜没想到这种情况下,他爹还有心思开玩笑。
肖道远酒喝痛快了,把空酒壶往肖瑜手里一塞,打趣道:
“为父听闻,这容氏的嫡女才貌双全,今上待你倒是真用心,听说还动过给你们指婚的心思,说不定你去你那便宜师兄跟前求一求,他就真把人留下了。”
“您知道这根本不可能!”肖瑜接过酒壶,放回石桌。
“所以,不该管的事你少管,你要有能耐就把郁弘毅挤兑走,到时候今上身边只剩下你,你说不让无辜女子牺牲,说不定他还听你的。现下,你没得选,只能眼睁睁看着。”肖道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从躺椅上起来,在肖瑜肩膀上拍了拍,“瑜儿,你有这个心思替容氏惆怅,不妨多替肖家想想,今上现下是铁了心要动世家了。”
肖道远还不知郁弘毅给肖家设了什么局,但他知道,今夜若容家守不住,那下一个就轮到他肖家了。
襄国公府内同样是一个无眠夜,襄国公虽久不在朝,但眼光毒辣,已隐隐猜到了新帝的醉翁之意,但又不敢拿女儿的终身幸福来赌。
襄国公府一众小厮整装待发,每人身携一封容含章的手书,只等襄国公一声令下,就发往一众朋党府邸。
而容成业则每隔一个时辰便起一卦,次次皆是大吉,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,开始以为自己的卦不准了。
天明时分,尘埃落定。
天泰元年十月二十日,沐恩公主穆清扬奉旨和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