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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豫身前。“朕从前听先生说, 你是个喜欢赖床的,本以为你会晚些到, 没想到朕的茶刚泡好, 你就来了。朕瞧着你虽风霜扑扑, 但精神头还不错, 身子可是大安了?从前以为你身子骨坏了, 朕可是惋惜了好久。”
黎豫也不客气,在穆诚对面坦然落座, 四下逡巡一圈,眉头微微蹙起来, 显然这城楼上的箭楼不该是个待客的地方,再后来听到穆诚关怀自己的身体,个中情由渊源太多,黎豫不愿多说,随口应道:
“托您的福,已无大碍。”
穆诚知道江湖之上奇人异事众多,知他身子大好,也不再多言,加之又被黎豫这副嫌弃又不好意思直说的模样给逗笑了,信口调侃道:
“早知你心这般大,连问都不问约见的地点就应了,朕也不必费尽心思选这么个地方,该直接邀你宫中相见,也省下你露出这副嫌弃的表情,反倒像是朕失礼了。”
黎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管理没做好,尴尬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,借着茶杯遮挡,略略调整自己的面部肌肉,才道:
“不是黎某心大,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,陛下不会不懂吧?”
穆诚早已过而立之年,年长黎豫十余岁,在他眼里,黎豫就是个锐气十足又故作老成的小屁孩,再加上有郁弘毅这层关系在,穆诚总忍不住想逗两句,即便是在这种立场相悖的博弈状态下。
“你可算不得来使,你明明是叛军首领,朕听闻连个护卫都没带,孤身赴会,也不怕朕对你不利?”
黎豫却没有穆诚这样松弛的状态,他谨慎地摇了摇头,认真道:
“杀黎某容易,可京畿五万禁军哪里能敌得住南蛮、西境铁骑和北境边防军的三面夹击,殿下——殿下他不知所踪,黎某又身首异处,陛下没有把握能掌控西北二境,是以您不愿意冒这个险。”黎豫说到此处,垂下眼皮,眼光向一边撇去,面上难掩鄙夷,“在陛下眼中百姓虽为贱民,性命不足为虑,但江山动荡却不是您所愿。”
穆诚面露诧异之色,没想到最明白自己心思的,竟然不是向自己传道受业的恩师郁弘毅,不是与自己有总角之情同窗之谊的肖瑜,而是这个未有几面之缘的小师弟,忍不住又将人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一番,见他风华依旧,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沧桑感,从前额上那条精致的额饰和华丽的紫衣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雪白无饰的抹额和一袭素服,忍不住嫌弃道:
“你如今好歹位列侯爵,又起了跟朕起天下的心思,并且付诸实践了,怎么还穿的这么素净?”
黎豫抬眸,眼神正对穆诚那温和的眸子,良久吐出一句:
“为亡夫守丧。”
穆诚被这句话给呛住了,瞬间不知该如何接话,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又诡异的气氛。最终,还是穆诚先把姿态放低,从几案下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,往黎豫面前一推。
“打开瞧瞧,给你的。”穆诚是个慢性子,处事不徐不疾,更不容易生气。
黎豫虽不明所以,还是伸手拉开了小锁。打开匣子,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紫叶小檀雕刻而成的憨态可掬的小熊崽,通体锃亮,做工精巧,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。黎豫却没有见到喜爱之物的欣喜,方才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。
“这是何意?”
穆诚一见黎豫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,就知道他想茬了,笑道:
“你别误会,且不说朕这次邀你来,不是打算收买你,就算是要收买,也不至于拿这么个小玩意。这是先生给你的,他说你小时候喜欢小熊崽,却没见过,还总缠着问他小熊崽长什么样子。而他却嫌你玩物丧志,没给过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