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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哥是担心我会与大梁为敌吗?”姜从珚垂下眸, 目光虚虚地看着手上的名单。
“你知道的,从前朝起张氏世代牧民凉州,没有一天不在跟胡人厮杀, 半数儿郎的归宿都是战场, 凉州大地都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, 况祖爷爷受太-祖恩泽,祖父也曾誓死追随昭文太子立志守护汉人江山, 不管现在的梁帝多无能,他也绝不允许胡人把屠刀举向汉人。”
“祖父忠的不是君, 是他的义, 我只是怕到时拓跋骁真这么做, 你会陷入两难的境地。”张徇叹了一声。
姜从珚虚散的眸光一点点凝起, 最终聚成一道明亮而坚定的眼神, 她抬起长睫, 定定地看着他:“三哥,时移世易, 变幻莫测,我也不知道今后的路会走向何方,但我能跟你保证,只要我在一天, 就不会允许拓跋骁随意屠杀汉人。”
以后?她其实也想过以后要怎么办, 但事情发展到何种局面并非她能控制的,甚至, 她也不知道, 两年后拓跋骁原本命定的轨迹会不会被她改变。正是这份不确定,让她至今也看不清未来的方向,只能摸索着走一步看一步。
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, 一个人的升与陨,能对这个世界的格局产生决定性的影响。
“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。”张徇道。
这是他此前最担心的问题,若拓跋骁率军直攻梁国,以祖父的性格绝不会坐视不理,届时双方厮杀起来的话,长生奴又该怎么办呢?
“实际上,拓跋骁并不是个弑杀的人。”姜从珚又道,“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去年攻伐羯族那场战役,他只杀了参战的士卒和贵族男人,剩下的平民并未动他们性命,只被迁离原地去土默川种地而已。三哥,你常年跟关外匈奴、羌胡接触,你也知他们手段有多残忍,便是汉人自己内部斗争起来,流起血来又何止千万,相比他们,拓跋骁或许已经算得上仁慈了。”
张徇摇头:“长生奴,你还是不懂,就算汉人间厮杀得再惨烈,于他们而言也是自己人之间的斗争,一旦外人想介入,他们是绝不可能接受的。”
姜从珚皱眉:“所谓的血脉当真如此重要吗?”
“是!”张徇毫不犹豫地答道,“‘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’这八个字是绝大多数人根深蒂固的认知。”
姜从珚卸了丝力,脊背往后靠在椅子上。
或许她早已习惯了后世多民族融合的国家,她并不那么在乎血脉,在她看来,一个君主的性格、能力、能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,远比所谓的血脉更重要,但时人不会这么认为,尤其是那些高傲的士族,他们绝不允许看不上的野蛮胡人骑在自己头上。
并且,他们还会真心的认为这是为了大义。这种观念,短时间内是无法凭借人力扭转的。
张徇见她有些低落,想了想道:“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把曲姚给你带来了。”
姜从珚眼神一下亮了,直起身,“那你快让他过来。”
“行,我就叫人去传话。”张徇当即招来自己的小厮,吩咐两句,又问她:“你只说有桩大生
意要跟他谈,到底是什么,现在总能说了吧?”
姜从珚微微一笑,看着他,“三哥急什么,你马上就知道了。”
曲姚,右扶风人。
六年前,曲姚之妻带着他儿子回家奔丧,路遇匪徒险些丧命,被姜从珚的人所救。
这个儿子是他唯一的骨血,简直看得比眼珠子还精细,姜从珚救下他们的性命无疑是个天大恩情,曲姚找到她,痛哭流涕说要报恩,姜从珚顺势提出